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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波旁王朝 路易十三/黎塞留 共生 la symbiose

法国波旁王朝 路易十三/黎塞留  共生 la symbiose



这段时间两人处于蜜月期,合作非常愉快。不久后就是众愚日,这次之后黎塞留的核心位置得到了真正的确立。

这个cp写的第二篇啦,第一篇 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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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十三要死了。

 

他的母亲——王太后玛丽·德·梅迪奇说:“那个人必须死。”

他的妻子——王后奥地利的安娜说:“那个人必须死。”

他的兄弟——加斯东·德·奥尔良说:“那个人必须死。”

 

那个人当然不是已经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法兰西的现任国王路易。因为他们认为国王现在已属天主,不由人世操控了,况且他毕竟是他们的儿子、丈夫和兄长,是他们的至亲——就算他的死去能给他们带来莫大的好处,谁又愿意承受弑君的罪责呢?哪怕仅仅是一个念头。

他们所要他死的那个人,乃是一直盘踞在国王身边,令国王对他言听计从而将他们疏远乃至敌视的披着红衣的恶魔——法国的首相、新加封的公爵[1]、教廷的枢机主教黎塞留。

现在,反对黎塞留和支持王太后、王后和王弟的人们聚集起来,他们出谋划策,想出千奇百怪处死黎塞留的法子。有人建议,要让黎塞留像曾经对待可怜的夏莱侯爵[2]、蒙莫朗西-布特维尔和戴·夏佩尔伯爵[3]那些高贵的血脉那样将他送上断头台;而某些人,对孔契尼的死记忆深刻,甚至建议由火枪手们将他乱枪击毙,并把他的尸首公开示众,让群众的激愤将他撕碎。这个建议显然刺激到了王太后,勾起了她的某些不快的记忆。王太后站了起来,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仔细聆听她所做出的决定。

 

玛丽·德·梅迪奇以一个母亲的目光看了加斯东,而后恢复了作为王太后的强硬姿态说:“诸位,我不愿让新王神圣的登基仪式被这个人的血玷污,我也不愿一个这样卑微的人的死刑使加冕的喜庆受损。况且你们所说的这些,必定会在瞬间毁灭他的肉体,然而对他的精神却毫发无伤。而我要的,则是这个汲汲于名利的无耻小人的信仰和精神都一同毁灭。

我要这个忘恩负义不知感恩的人努力多年所获得的所有荣誉和金钱全部被剥夺,我要这个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狂徒被众人唾弃,我要他被他倾心辅佐的人亲口罢黜,在困顿潦倒一无所有的折磨中慢慢死去——唯有来自现任国王的命令才最能摧毁他的精神。来吧,安娜,你我将一同对我那被蒙蔽的王儿诉说,让他在最后一刻前认清这个小人的真面目,给他以致命的打击。”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说服了,说起了解,谁还能比得过这个曾与黎塞留通力合作过十年之久、提携他进入政权中心现在又要摧毁他的人呢?得罪了这个法国最有权势的女人是多么可怕啊,何况又是她曾经最信任的宠臣。

 

处于他们讨论焦点的黎塞留,对那个阴谋尚不知晓,此刻盘踞在他的心头的,只有他所倾尽全力效忠,甚至不惜用繁重的政务折磨他多病的身体的对象——法兰西和纳瓦尔的国王[4]路易十三的安危。

唯有他才能使国家走出软弱可欺的阴影,让金色的鸢尾花盛开,使王国的荣光照耀被哈布斯堡家族的双头鹰的羽翼遮蔽的欧洲。[5]

唯有他才能给予他真正的信任,让他动用一切可动用的力量,使他的思想催生出的武器解救被漏洞百出的旧制度重重束缚的土地。

他是他的君王,也是他的知己。现在,在看到如此重视的人在受着这样的折磨,那个一直被他的理智所掩盖却越来越明晰的情感也终于迸发——是的,他是他的所爱。

 

国王的房间里冰冷的寂静凝固了,如诅咒般压抑着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雕刻着王室纹章的金盆里承接着国王珍贵的血液。

六次放血,而高热仍然未曾消退。

 

黎塞留坐在床边,这个时候没人再指责他礼法上的不敬。他看到国王双目紧闭,眉头紧皱——即便在此时,病痛仍然不愿放过对他的侵袭。

望着那饱受痛苦折磨的高贵的面庞,黎塞留轻声说:“陛下,我曾以为,你我之间,我才是会先离开那个,既然我这个身体如此破败,灵魂又疲惫不堪。而您却不同,您还这么年轻,这么矫健,这片美丽的土地在您的治下日益繁盛,天主怎么会忍心收回如此高贵的一个国王的灵魂,而让他的事业半途而废呢?如果天主能够听到我的声音,我愿意承受双倍的痛苦,来减轻您的负担;我愿您所遭受的一切由我承受,来换取您的平安。”

黎塞留握紧十字架,以前所未有的虔诚专心的祈祷着,现在唯有信念还不曾崩溃,支撑着对国王生的期望。

仿佛这段话确实产生效果一般,国王终于睁开了紧闭的双目。

他的视线所及,是深沉的红色——像鲜血一样的红,枢机红。[6]

黎塞留。

他知道是他。

他向他伸出了手。

 

无法形容的喜悦降临在黎塞留的心头,他激动的握紧国王还因为虚弱而不甚有力的,却给他了带来无穷的力量的手。他将那只手贴在颊边,细细的亲吻每一个指节。他的国王归来了。

尽管路易十三那曾经饱满的双唇和他的睡衣一样苍白,那被高烧蒸灼的喉咙还不曾发出一个美妙的音节,但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坚信他们又能像他们之前那样,彼此信任着,共同完成那些伟大的事业。

 

“阿尔芒。”国王用喑哑的声音呼唤着他的教名。

“我在,陛下。”黎塞留俯下身,以便能听清国王的话语。

“听着,倘若我此次无法度过难关,你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里昂,离开巴黎,去你的领地或者罗马。无论哪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国王艰难的伸出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揽在中间。

“陛下,请杜绝这样的念头。我知道多少人想要我死,但是倘若没有君王有力的双手支撑,哪里对我而言不是坟墓呢?你是我灵魂和肉体上的唯一支柱,我的一切得自与您。您若蒙主恩召,既会是这伟大的王国无可挽回的损失,也必将带走我这病弱之人。所以,请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为了法兰西,为了您,也为了您的最卑微的仆人……我。”        

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在交错的唇间。

君王的吻落在他的首相精心修饰的髭须下那个因时常抿起而显得刻薄的唇上。

他的首相加深了这个吻。

呼吸相闻,无言的静默中只有轻微的喘息。

当他们分开的时候,黎塞留的唇角尚留着水迹,路易十三因缺水而显得干裂的唇也带上了润泽的光彩。

“我会活着。”国王许下诺言。

“我将竭尽所能,为您祈求平安。”黎塞留吻了国王的脸颊。

 

这个时候,王太后的身影出现在国王的寝宫门口,黎塞留躬身告退,恰好与她错身而过。红衣主教略作停顿,又一语不发,挺直身子,踏上马车,离开了寝宫,回到他在里昂暂住的官邸。

侍从为王太后搬来了座椅,而跟随其后的大小贵族们等候在寝宫门口。能够看到国王的醒转,王太后满心喜悦,这样便离她的的计划就更近一步了。在国王病危之际,以一个母亲的威严和血脉的力量,对一个外臣进行处罚,这是多么的符合常理,国王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况且,这个臣子刚刚输掉一场战争,[7]令国家的蒙受损失,他又有那么多敌人,想要将他置之死地。对于这样一个人,剥夺他的政治权力,岂不是理所应当的么?她在国王的耳边累数他的罪行,只等国王点头允诺。

路易十三侧过脸,背对着他的母亲。他的脸颊尚有那人脸颊相贴的触感,他的手指尚有那人亲吻的记忆,更遑论他的唇舌——况且,这个人为国家所付出的努力,他也曾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他又怎样能说出那样的话呢?渐渐地,王太后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宛若噪音,那刚蛰伏下来的痛楚又侵袭了他的全身,他强忍住身体的痉挛,无论他的母亲如何请求,他只有一句回答:

“不,我拒绝。”

王太后的计划落了空,但她并未放弃。正待她还要诉说,却看出国王的不适来,便嘱咐御医好好看护国王,接着就起身离开了。

王太后走后,路易十三大感放松,没想到时隔不久,艳冠欧洲宫廷的法国王后奥地利的安娜又出现在他的床边。她充分显示了作为妻子的温柔,试图以关切的语言和轻柔的举止挽回他的丈夫些许好感。然而这些无济于事,国王自白金汉公爵[8]和德·夏莱谋刺事件后,对他的王后便彻底失去了信心,之后即使王后再显得忠贞不二,也无法驱逐路易十三心中的阴影。所以,等王后开始讲述他们早年的和谐和黎塞留是如何造成了夫妻二人的不睦之时,国王始终无动于衷。等她要求国王流放黎塞留,路易十三更是予以全然拒绝。

 

王太后和王后数番前来,用尽了各种手段,都试图改变路易十三的主意,却未料到国王在此事上的坚决,因而一直未能如愿。

在此期间,国王的病情又有了反复,甚至数度陷入昏迷。直到最后一次,路易十三深感可能无法实现对黎塞留的诺言,就宣召蒙莫朗西公爵,要求他带给大概不久会成为“加斯东一世”的奥尔良公爵口谕:“卿向加斯东转达圣谕:果如一切迹象所示,上帝要朕脱离尘世,加斯东必须对王太后、王后以及红衣主教黎塞留善加体恤。”[9],务必要求加斯东保证红衣主教的平安。此后,国王就再度陷入长久地高热和昏迷当中。

 

红衣主教拥有一张庞大的情报网,利用这件令人畏惧的武器,他觉察出一起起反对国王和他的阴谋,将它们彻底粉碎,又掌握到众多人的命脉,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一俟红衣主教回到官邸,这个精密的仪器就再次运转起来。

他的密探已经将王太后、王后和奥尔良公爵的所作所为一一向他汇报。黎塞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们那些人即使再怎样动作,他坚信路易不会妥协,而会选择站在他这一边——因为在某些涉及王权和立场问题上,国王的权威不容置疑、无可撼动,他会选择他所认为正确的,并将之坚持到底。而这些抉择,最终都往往被证明是正确的。现在,更令他担心的是国王病情的再度恶化。这个消息使他心神不宁,甚至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任何东西。

正在此时,尚是黎塞留最坚定的盟友之一的蒙莫朗西公爵来到了官邸。从他那异常严肃的表情略显紧张的举止上,黎塞留甚至有了最令他难以接受的猜测,难道是国王已经……

亨利二世·德·蒙莫朗西公爵吻过黎塞留的权戒,对他说:“枢机主教阁下,请原谅我对未来进行最不敬的猜测,陛下如今命在旦夕,恐怕随时都有离世的可能——唉,我这不幸的双眼,为何要看到他们正在为陛下进行临终涂油。法座,出于陛下的希望,也出于我个人的友谊,为了您的安危着想,我真心希望您能离开此地。”

“公爵阁下,您带来的消息让我心魂俱碎了,我的理智告诉我无法相信这是真的,而我的情感……它绝对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您能够说的再仔细一些么?这确实是您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枢机主教阁下。陛下之前就似乎有所感悟,命我去向奥尔良公爵传达一定要保住您的口谕,等我向陛下禀告之时,就看见陛下状况不妙,已经做了临终祷告,而神父已经做好了准备,取出圣油,要为陛下擦敷了。枢机主教阁下,请详细陛下始终是信任您的,他拒绝了任何要判您入罪的请求,但是万一——只是万一——王弟成为法兰西的国王,我担心他们会不顾陛下的谕旨,对您不利。趁着现在他们还不能为所欲为,希望您能够早作安排。”

“我想您预料的很对,即使国王始终相信在下,但是若由奥尔良公爵继位,他们一定不会容我活着。假如他真的成为国王,就能以国王的名义发号施令,那么我,仅仅作为一个臣仆,又有何处足以容身呢?”

“假如您暂时没有合适的场所,我郑重地邀请您去我的领地朗格多克暂避。我可以为此立誓,我将用我的剑护佑您的安全,保证您在那里不会受到来自任何一方的任何力量侵犯。”

公爵的承诺不可谓不诚挚了,然而黎塞留心中却丝毫不像他平日果决的作风般充满了犹豫。倘若他真的逃离,那日后必将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像路易十三那样给予他全然的信任,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供他实现他的全部理想,也再也一个人足以兴起让他点燃的身心的热情。难道要这样的日子构成他今后的全部生命么?

甚至于公爵这样的豪言壮语,竟还让他有了一丝隐约的不安,有了这样的猜测——难道公爵,竟打算为了他而反对国家么?公爵真的能够拿出那样的勇气而毫不动摇么?就算事实真能如公爵所说,那么以后,他将同那些断头台和断壁残垣下的阴魂、以及他一直以来与之殊死斗争的反对者们又有何异?

而这所有这些犹豫中最令他犹疑不定的,就是黎塞留时候总归还抱有这样的想法——路易十三还活着。

他们分开的时候国王的允诺言犹在耳,而且国王能够屡屡在最危急的时刻寻得生机,说是天主庇佑也不为过,怎能在大好年华因为区区一场疾病丧命?

因此黎塞留打定主意,不到最后一刻,绝不离开此地。

 

思虑再三,黎塞留终于下定决心,拒绝了蒙莫朗西公爵:“谢谢您的好意,公爵大人。但是我,身为一个首相,怎能撇下肩负的责任和重病的君王不顾,只是为了个人的安危逃离呢?只要奥尔良公爵还未登上王位,国王便始终是国王。况且,我曾与陛下约定,要为他的健康祈祷。我必须要兑现我的诺言。”

 

说完这些,黎塞留就缓步向前,庄严地跪在圣像面前,向着圣父、圣子和圣灵,以及所记载的所有圣徒们祈祷,希望他们能够发挥作用,使国王脱离险境、重返人世。     

深红色的枢机长袍拖曳在地上,阳光透过雕花的窗子,在他的身上投下金色的光影,与官邸深处那些处于黑暗中显得死气沉沉的房间形成鲜明的对比。

或许不久之后,他也要与那空洞的黑暗融为一体了。

蒙莫朗西公爵紧皱着眉,想着这样一个意志绝伦、才华卓著的人就要就此死去,心中充满了遗憾。

 

这种景象在这危急四伏的时刻,显示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平静来。或许下一刻,他就会被加斯东、王太后或者王后的人处死,但是此刻,他却似乎毫无动作,平静的等待死亡? 
 
    很快,这短暂的平静被一阵来自教堂的钟声打破。钟声既悠远又肃穆,往往能给人们带来内心的安宁。但是此刻,这钟声却扰乱了的心神,剥夺了方才还能显得镇定的红衣主教的最后一点力量。红衣主教能在种种危急和困扰他多年的病痛中生存下来,甚至把繁重的政务处理的井井有条,所靠的无非是坚定不移的意志罢了,然而如今,这个他最强有力的支撑仿佛也要背叛他了。这个钟声似乎否定他最后的幻想,道出最无情的宣判——国王已经过世。这想法一经生根,配合那阴沉无比的钟声——或许是丧钟,就仿佛迅速蔓延的病毒,击破了黎塞留那似乎牢不可破的精神构建的防御,夺去了他的全部力量。  
    他已经无力支撑了。 
 
     看见跪的笔直的黎塞留在突然坐倒在圣像前,联想到适才想起的钟声。蒙莫朗西公爵想到了某些可能。他走上前,从背后扶住红衣主教的身体,不至于使其摔倒,随后在他的耳边说道:“枢机主教阁下,请恕我多言,如果我所说当真如您所想,这钟声或许并不代表那最危险的事,也有可能只是整点报时罢了。但是,倘若真是不幸发生,那么,请容许我再次冒昧的请求,您是否决定与我离开?” 

 

生还是死?离开还是留下?在这越来越紧迫的时间面前,黎塞留不得不再次面对现实,由他的理智重新回到他那与他的意志相比显得残破又卑微却一刻也无法脱离的躯体之中,在危机之中再作抉择。

这一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离去或许能够躲避一时的杀身之祸,但是却意味这他放弃他放弃他毕生所坚持的信仰和理念,放弃他与路易十三苦苦奋斗多年的一切,这是他无法忍受的;而留下,虽然危机四伏,却未必没有机会。就算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他坚信,他的敌人永远无法摧毁他的精神。

黎塞留的心在思考中渐渐平静下来。

这个时间并没有太久。

一旦意志回归,决心下定,他将一往无前。

 

蒙莫朗西公爵看见黎塞留扶着墙角缓缓站起身,最后的阳光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照亮了他的面庞,“公爵阁下,再次感谢您能在这个如此危急的时刻对我施以援手,但请原谅我出于我个人的原因,无法同您离开里昂。现在,我要去见见国王,不知公爵是否愿意同去?”

红衣主教在等待他的答复。在这仿佛知晓一切、掌握一切的目光注视下,几乎没人能够违背他的意志。多少人只因为这目光就将苦苦筹划多时的缜密计划轻易供出,又有多少人在这目光的注视下将或许片刻前还把手言欢的密友出卖——那目光仿佛能洞悉灵魂。显少有人能免于在这注视下屈服,就算现在红衣主教不过刚刚重拾决心,公爵也难以成为这一例外,更何况,他对路易十三此时的身体状况同样抱有极大的兴趣。

“虽然我对您要做出这样危险的行为并不十分赞同,但出于对国王和枢机主教阁下的敬意,我非常愿意前往。甚至——如果枢机主教阁下需要,我可以为了您的安全,做出一些必要的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仿佛为了应证蒙莫朗西公爵的话语一般,门外响起了略显纷乱的脚步声,蒙莫朗西公爵迅速拔出剑来,靠着门口,以便能及时击倒冒然闯入的不速之客。那个脚步声已经越来越靠近,公爵也随时做好了准备出击的准备。然而随之而来的并不是粗暴的进攻,反而是颇为守礼的敲门声。这声音长短交错又有着特殊的节奏,听起来有着刻意的特别。在此之后,红衣主教走到公爵身边,安抚的放在抽出的剑刃上,示意他不必动手。      

门被打开了,门外的人走进来,摘下饰有羽毛的宽檐帽,躬下身向主教行了礼,随后立刻将带来的消息禀告,并担保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所代表的事实都绝无虚假。

这消息一经说出口,所有的阴霾就在片刻间一扫而光,暗沉阴冷的房间也变得仿佛温暖起来,那些惊恐、犹疑、软弱都已成为过去,取而代之的是茁茁生机和难以言喻的喜悦。还有什么消息能给众人够带来这么大的变化呢,当下唯有一个,那就是——国王路易十三已经病情好转,并且正逐渐清醒过来。

作为第一个能将这个好消息带给红衣主教的人,报信人显得颇为自得,就算急切的奔跑造成过大的动作撕裂了他的外衣,额头的汗水沾湿了他的衣领,他的辛劳并非没有回报——红衣主教再次显示出他的慷慨,只见他抬起手,就有仆从拿来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袋子,递到他的手中。这袋子被钱币的形状撑得那么饱满,毫无疑问装满了皮斯托尔,而钱袋由红衣主教亲自放在他的手上,又加重了这笔财富的分量。

 

路易十三的恢复简直称得上是奇迹了。

国王之前一直人事不醒,气息微弱的如果再进行一次放血就会当即夺取他的性命。御医束手无策,神父做过临终涂油,廷臣纷纷赶来,所有人都以为国王马上就要死去。路易十三此时尚无子嗣,作为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的王弟奥尔良公爵加斯东随时做好了加冕的准备。他对黎塞留的积怨已久,屡屡动手却次次失手,之前路易十三的口谕远远不能阻止他对此人的憎恨,这次他大感可以一雪前耻,黎塞留难道竟有什么力量可以和国王作对么?他和王太后、王后已经商议好,在除掉黎塞留后,该由哪个亲信大臣来接替他空出来的位置。

然而如今,黎塞留本人正要失却他最大的依仗,命运这个更加无法抗拒的敌人却再次击败了他。谁能想到呢?国王的血流了那么多,近乎黑色的血染红了身下做工细致的被褥,可是在此之后,国王的高烧竟然慢慢退却,又逐渐恢复了神智。惶惶不安的御医们几经探查后,面露喜色的宣布国王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恢复健康指日可待。

路易十三终于从死亡的阴影下逃脱了出来,奥尔良公爵依然不过是王弟罢了。

 

路易十三的神智自混沌中渐渐清明,而彻底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人群中寻找那个深红色的身影。

一无所获。

他看着身边围绕着的他的母亲、妻子和显得颇为沮丧的弟弟,用大病初愈后仍然暗沉无比的嗓音艰难的问道:“黎塞留呢?”

周围陷入诡异的沉默中。奥地利的安娜攥紧了为国王在病中擦过汗水的手帕,王太后面色阴沉,她无法接受黎塞留此人竟然在国王的心目中占有这样重要的位置,让国王不惜与他的母亲作对,甚至在国王清醒后,第一个问到的人既不是他的血脉至亲们,也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手段卑劣的小人。她傲慢的抬起头,看着他的儿子一字一字回答:“将死之人。”

路易十三轻轻闭上双目,他了解他的母亲,这样的语调充斥着对所诉说着的那个人的极大不满,但无意中暗示了黎塞留现在并没有受害,如果还来得及,或许那人还能够获救。他再次睁开眼,撑着床坐了起来,试图为挽救黎塞留的性命有所行动,却被眼前的景象中断了。

寝宫的门朝两边徐徐打开,枢机主教身着深红色的法袍,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坚定而沉稳地穿过那些自行分开的人群,走向国王的床榻。

 “你来了。”路易十三深深的看着他。

“是的,是我。”黎塞留用言语和目光回答。

谁也不能阻挡这两个人。

他们又获得了新生。

 

蒙莫朗西公爵站在身旁的人群中,恍然意识到:他或许只有成为红衣主教的敌人,才能够被那样注视了。[10]

 

FIN.

 

                                  

注释:

[1] 1629年11月21日,国王敕命黎塞留为“首要大臣”,黎塞留正式获得首相头衔。11月26日,又将黎塞留的封地册立为公爵重臣一级。

[2]德·夏莱事件:1626年,围绕刚成年不久的加斯东婚配问题,舍弗罗兹公爵夫人等人计划暗杀黎塞留并使国王逊位依然是而且更是她要达到的目标。公爵夫人计划利用加斯东从而挑起暴乱,在混乱中挟持路易十三,宣布国王无能治国,由加斯东登基,并借口不能生育而解除路易十三同奥地利公主安娜的婚姻关系,使王后改嫁,成为加斯东的妻室。她指使自己的一名仰慕者袍带总管德·夏莱伯爵伺机刺杀黎塞留,德·夏莱泄露了机密,刺杀失败。不久德·夏莱在公爵夫人指使下劝加斯东拒绝与蒙庞西郡主婚配,被黎塞留发现。夏莱和加斯东计划逃跑,被抓住,加斯东关在狱中,承认除计划弑君外的一切罪名,但罪证确凿,被判死刑。死时因为刽子手被加斯东劫走,反而没能死的痛快。此事安娜王后卷入其中,路易十三对王后更加不信任。

[3]1626年,黎塞留将禁止决斗法令贯彻执行,宣布:决斗但未致死,则双方均被撤职并取消俸禄,挑起决斗的人处以三年放逐外国。凡致对方死命者、决斗中请了帮手者,均处死刑。然而1627年,屡屡犯禁的蒙莫朗西-布特维尔再次与人决斗,并与他的证人戴·夏佩尔伯爵在决斗中使另一方证人致死。黎塞留向路易十三进言姑息他们的危害,两人经审判后被处死。

[4]这个称号路易十三继承自其父亨利四氏。

[5]法国波旁王朝王室纹章是蓝底上三朵金色的鸢尾花,哈布斯堡王室纹章是展翅的双头鹰。

[6]枢机红:得名自枢机主教的主教服的颜色,枢机红(RGB:196,30,58)

[7]1630年,黎塞留为法国在意大利卡萨尔和曼图亚的利益远征意大利,路易十三一同御驾亲征,虽然取得一定战果但途中军队痢疾流行,路易十三染病后返回里昂,黎塞留驻兵的圣让·德·莫里埃纳城流行瘟疫,同时曼图亚失陷,黎塞留此时已与王太后决裂,后方危机重重,只得受谕返回里昂。本篇的背景就是返回里昂期间,路易十三病情加重。

[8]这段就是三个火枪手那个剧情,王后的女伴舍夫罗兹公爵夫人伙同其情夫荷兰伯爵撮合前来迎接法国公主也是英王王后的白金汉公爵和安娜王后,两人见面后私下有所联系,并在公开场合表现的过于亲密,虽然极有可能没有做出什么事,但此事后来被路易十三和黎塞留知道,国王认为王后不顾体面,对此耿耿于怀,王后也因此事对黎塞留极为仇视。

[9]《黎塞留传》570页。

[10]1632年,王弟加斯东再掀叛乱,蒙莫朗西公爵追随,战败被俘,后被处决,并被剥夺爵位和财产。

08 Jun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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